Follow my heart.

我清楚的知道你在那裏。在那間房間裏。

但是，我不能說。

夏日烈陽，灼熱的讓人無法睜開眼。

整個校園都因為水氣不斷蒸發而變得有些海市蜃樓的感覺了。

好討厭流汗。

有時候林允兒會開玩笑地說，太陽出來我就會融化了，

連臉頰都變得軟糊糊的。

「Sica老師說兩人一組練習，快來練習吧！」

「嗯。」

在怎麼不甘願，因為體育是必修的學分，

我還是從樹蔭下走了出來。

熱情的不只有太陽而已，還有對面和我一起練習排球的Tiffany。

一笑起來雙眼就像月牙般彎彎的，非常可愛。

這個人是我的大學室友，同時也是系上的同學。

「要打過去囉。」

啪。

排球在敲擊時都會發出空靈而響的聲音。

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回擊過去，一下又一下。

「完全不像是沒有運動神經的人啊…」

「嗯？」

「Sica大騙子。」

莫名其妙地指控，Tiffany不甘心的嘟著嘴去撿球。

看著Tiffany走遠的身影，我望著出神。

大騙子…嗎？

操場上同學的笑聲變得有些遙遠…

風，輕輕的吹過臉頰，

微熱的，把人帶進回憶裡。

毫不留情。

×

那時候，

林允兒為了我的排球考試，在課堂上的時間陪我練習，

體育老師很嚴格，堅持每項球類運動都要小考̂

「好痛，不想打了。」

洩氣的在場上坐下來。

兩隻手的內側因為不正確的擊球方式有些腫起來。

「秀妍－。」

她彎下腰從球網下鑽過，拿著排球在我面前蹲下。

「考試沒過會受更多苦喔。」

嗚、當然也知道沒及格的話還要補考這種麻煩事。

不過，重點是林允兒完全沒有要讓我休息一下的意思，

一直把球打過來，已經到極限的我把球托離場內就得一直去撿球。

「可是好痛，你看都腫起來了。」

把手伸到她面前，希望她可以看在已經紅腫的皮膚上放過我。

她伸出手指觸碰了下，痛的下意識收回手。

緊緊咬著下唇，感覺那一片皮膚都突突的跳著。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

她摸摸我的頭。

拿著排球去找其他人練習了。

我就靜靜的坐在場邊看著她在球場上活躍的樣子，

真好啊，運動神經好的人，意外的有魅力。

大概就是這樣被她吸引的，

總是開朗的笑著、對甚麼都很拿手…

「啊秀妍啊！」

崔秀英是林允兒的好朋友。

時常一起捉弄班上同學，相較於允兒，秀英也是運動苦手呢。

「嗯？」

她的手一下攬過我的肩膀，我偏過頭看向她。

「又在看允兒啦？」

瞬間感覺到臉頰熱度，超越手上的。

「哪、哪有…」

下意識的反駁著。

秀英笑了笑，「別害羞啊！允兒可是很受歡迎的，不把握住會被搶走的喔！」

他指了指場上，班上其他女同學都圍在她周圍，要她教她們打排球。

其中還穿插了幾位男同學。

真受歡迎啊…

一如既往的…

沒回答秀英的話，心情有些煩悶的低下頭，

輕輕拍著放置在大腿上的排球。

「休息夠了吧！和我練習吧！基本的我還會一些。」

抵不過她的力氣，只好重新站在排球場內，

她發現了我不太愉快，試圖讓我轉移注意力。

「要開始囉。」

回擊第一下就感覺到刺痛，硬著頭皮打了回去。

這一次，我沒有喊停，仍然不停的和對場的秀英互相練習著。

因為這樣，或許心中的疼痛，也能被轉移了也說不定。

「準備考試。」

體育老師要同學空出一個場地考試，
考試方式是以兩人為一組的，並沒有強制規定要和誰一組，

我拿著排球，走向允兒。

在那之前，在允兒身旁的女孩子做出雙手合十的樣子，

「允兒和我一組，拜託了，和你一組我好像打得比較好。」

不要答應她。

我在心裡這麼祈求著。

「好啊。」

我聽見她這麼說著。

那個女孩子開心的跳上跳下的，我收回原本要向她那裏跨出的腳。

好痛啊…

我蹲下來，看向比剛才腫得更厲害的雙手，緊咬著嘴唇。

抬頭望向體育館挑高的天花板。

深深吸了一口氣。

×

一直到Tiffany來到我面前，捏了我的臉頰，

我才從回憶中回到現實。

「嗚。」

「這種天氣你也能發呆。你也真夠可愛的。」

確定我恢復精神，Tiffany才回到球場另一邊。

練習了一陣子，Tiffany也受不了高溫的天氣，

和我一起躲到了樹蔭下。

「Sica明明排球很拿手啊，一點也不像運動神經不好。」

「那是因為高中有練習過啦，體育老師很嚴格。」

肩靠著肩喝著水，偶爾聊上幾句。

「Sica我好累…昨天晚上看音樂劇看太晚了，借我靠一下。」

「嗯。」

×

「大騙子。」

一起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情緒的向她發洩。

「甚麼大騙子？」

她疑惑的蹙起眉頭。

「不是說了要和我一起考試的嗎？」

「你不是和秀英一組了？你們在一起練習的啊。」

「那是她硬把我拖上場的。你這個大騙子。」

「這只是點小事吧？有必要說成這樣嗎？」

一點小事。

只是一點小事。

雙手的疼痛在一次竄了上來，

我加快步伐，一步又一步然後小跑起來。

沒多久就回到家裡，沒理會媽媽要我先去洗手準備吃飯的聲音，

逕自的去房間拿衣服，洗澡，

然後大力地甩上門，把自己關在房間內。

胸口還因為剛才跑步的關係劇烈起伏著。

有些痛。

眼眶好熱，就算忍著不眨眼淚水也不停地往外滑落，

喜歡一個人好痛苦啊。

在乎所有小細節，一點也沒放過，

甚至沒放過自己。

任由自己沉溺於悲傷之中，不斷下沉。

把自己悶在棉被裡頭，

默默的流著淚。

胸口的悶痛絲毫沒有減緩。

手一摩擦到棉被也傳來痛感。

林允兒大騙子。

我在心中不斷反覆的說著，

因為這樣，我才能忽略他一閉上眼就浮現在腦海裡的笑容。

忽略那個我喜歡得不得了的笑容，

比想像中還痛。

×

「要先回宿舍一趟嗎？接下來是設計概論。」

剛睡醒的Tiffany頭髮靠著我睡的那邊被壓扁了，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揉著眼，

這樣還尚未清醒的狀態竟然能記得下一堂是甚麼課。

真是不可思議的能力啊…

「我有把書帶出來。」

我指著放在一旁的包包。

「那我先回去拿書，See you later.」

站起來還有些搖晃，不要緊嗎？

我看著Tiffany逐漸縮小的身影有些擔心。

×

吱嗄。

窗戶被輕輕推開了。

不用看也能知道會是誰在這種時候入侵房內。

啪踏啪踏，她走近床邊，我下意識地將自己蜷起。

「對不起。」

她拍著我被棉被裹住的手臂說。

我不想理他。

至少今天。

「起來擦藥吧，不然明天會很痛的。」

我仍然沒有動作。

一直到她離去。

放在床邊的白色藥罐，是他們家爺爺特別製作的藥膏，

我轉開罐子，輕輕抹在自己的手上。

那個味道，

小時候時常東奔西跑、玩著危險遊戲的林允兒身上常常散發著那個味道。

混合著藥草和艾草的香氣。

涼涼的，在皮膚上散開。

愛哭鬼。

要是林允兒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這麼說的吧？

我也想不哭的。

只是，一想到不論多麼小的事情，我都能想到林允兒。

只是，一想到她佔據了我生活好大一部份。

只是，一想到她…

忘了自己答應我，要陪我考試。

沒關係，

只是一點小事而已。

我對自己說。

只是眼淚沒放過自己。

×

「該走了呢。」

三三兩兩的人往教學大樓走去。

我也跟著走了進去。

希望能暫時，走出回憶。

坐在後排的位置，靜靜等待上課鐘敲響。

時間是殘酷的。

回憶更是。

「這周末要回家一趟嗎？」

媽媽傳了條訊息給我。

原本要回絕的。

「允兒也要回來喔。」

「嗯。」

將手機收回包包內調成靜音。

原來我仍然走不出回憶。

才剛決心要踏出，又往回走。

像是沒了林允兒就無法繼續生存下去一樣。

真沒用啊…我。

我慢慢的趴在桌上，慢慢的把臉圈在手臂內。

那個留存在心房，溫熱回憶的人。

是不可向人訴說的秘密。

我不能說。也無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