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my heart.

我被自己閃瞎了。

賞與罰｡

呼吸在臉上散開，混著她最喜歡的香水和沐浴乳的香氣。
透過空氣、經由感覺神經最後在大腦形成微麻的被人稱為愛情的溫熱情意。
我的戀人，鄭秀妍，現在正專注盯著我的臉替我上妝。

眼睛注視著他有些消瘦的下巴線條，前陣子的感冒真的折磨她不少，
「秀妍…」正想說些甚麼、例如發表會完去吃些營養豐盛的大餐，
就被她一邊轉開眼線膠和冰涼的手指輕扶我的臉的舉動，暫緩了。
「噓…閉上眼睛｡」
眼線筆壓在眼尾處一下畫過一下，帶來些微不適的涼意，
上班基於員工的自由度並沒有要求一定要上妝，
雖然說上妝是基本禮儀，鮮少面對客戶的我倒也沒有被孝珍姊要求一定得上妝上班。

時間過得有些久，「好了…」沒？
「啊！不可以現在睜開、乖乖的。」
頭頂被拍了拍、她又＂嗯？＂了一聲，
我和她大約兩個拳頭的距離，向前碰了她的還沒塗上唇彩卻已經粉嫩的雙唇。

「閉上眼睛。」好可愛呢，我瞇了眼笑了下，他雙頰像染上櫻花色那樣漂亮。
他推搡我裝凶狠的＂喂！快點！＂，雖然好想說裝凶狠的他一點氣勢也沒有，還是很可愛，
但我選擇閉上雙眼讓他繼續往我臉上塗抹化妝品。

「睜開…」他看了下兩邊的眼睛，又叫我閉上。
仔細地想畫到最好，完全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要是是我的話也會希望自己能親手將她變成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即使在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之前她已經成為了我心目中最美麗的女人。

「好了喔。」有些不習慣地眨眨雙眼，清楚地感受到眼尾有著不適地感受。
因為要出席秀妍人生第一次發表會這麼隆重是必須的。要忍耐。
她又化妝盒拿出唇彩替我塗上，抿抿唇、唇上有東西也是不太舒服。
－－為了秀妍，要忍耐。

「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化好了。」
看著她一點一點地替自己塗抹上化妝品。
神情專注的，讓人不想打擾她。

每次她化妝時，我都會不自主的停下手邊工作，為的就是看她那樣專注美麗的表情。
特別是當她刷上睫毛膏時，一眼微閉，又不時對著鏡子確認捲翹度而眨眨眼的模樣。

－－不想打擾她是騙人的。

「秀－－妍。」
她漫不經心的回了聲「嗯？」

林允兒輕輕地由後方將纖細的嬌軀擁入懷內。
她穿著寬鬆的米白色毛衣，整個人看起來軟綿得像是棉花般輕柔可愛。
「好香。」湊在她頸間嗅了嗅。
然後在她想說些甚麼前，先一步的吻住她。


柔軟的、帶著淡淡香氣的。
此刻變得嬌豔的。
美麗的。

她的唇。

「喂…」她用手腕輕輕抵抗我又一次的靠近。
「嗯？」我裝傻地再一次含吻她仍未塗上色彩的上唇。

「妳的唇彩都花掉了。」
她用食指和中指摩娑著我的唇，有些癢所以我笑了。
也因為她變得波光粼粼的雙眼流轉著嘆息和楚楚可憐。
讓我想稍微再欺負她一下。

「但是沾到妳唇上啦。」
「又要重化了，妳乖一點不要再親了。」
她輕咬了下我的下唇。
上目線的盯著我看，吶吶，這麼可愛就要給些獎勵才行。
「那可不行，彩妝師正在幫模特兒上唇彩喔。」－－啾。

她妥協的任憑我一次又一次親吻她，
姿勢也從站姿成了坐姿，我把他拉到我腿上坐著，
方便我抱著她，也方便親吻她。

「要出門了啦…」
我看了下時間，大概還有餘裕。
「再一下下。」

要是來不及了，也不是我的錯喔。
誰讓你這麼美麗呢，鄭秀妍小姐。



/


「Jessi快點，發表會要開始了！」
「知道了，我快換好了。」
嗚、都是林允兒害的。
本來有很多時間可以悠悠哉哉的換穿小禮服的。
不過，自己也是，一遇上她綿連的親吻就變得說不出話反駁，
只乖乖的讓他親一點反抗行為都沒有，這點要改進才行。
嗯，一定要。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替自己打氣。

「Jessi－－－」
「來了。」
迅速勾上高跟鞋，我打開門的瞬間就被一隻手拉著走。

「Fany慢一點啦…」
穿著高跟鞋是跑不快的，而且還有很高的機率會跌倒。
嚇得我緊緊抓住Tiffany的手。

「磨磨蹭蹭就來不及了。」

早知道就在家裡換好再過來了。
為了不讓林允兒看見我穿禮服的樣子，才決定來會場才換上的，打算給她驚喜。
結果本末倒置的讓自己變得匆忙也被迫收攏裙襬在走廊上不顧形象的奔跑。


一路跑到了會場門口，門口接待的都是系上同學，在準備發表會的期間，
沒少見過彼此因為睡意而顯露的醜態，所以也沒關係。
可是林允兒為什麼也站在門口，明明叫她先進去的。狼狽的樣子都被看見了。嗚。

「秀妍。」
不過，她看見我眼睛都亮了起來。也不枉費我這麼辛苦了。
「先喝點東西吧。」
她手裡拿著會場供應的柳橙汁，正氣喘吁吁的我向沙漠旅人遇見綠洲般讓杯子一下子見底。

「調整呼吸，吸吐吐。」
她牽著我的雙手走進會場，一邊要我跟著她的節奏調節呼吸。
等到我喘過氣後，林允兒才鬆開牽著我的手。
「謝謝。」她笑而不語。卻擺出一副溫柔的表情。好狡猾。
臉皮微微發熱。

「哇啊！秀妍你今天好漂亮啊。」
「Sica完全是女神啊。」
「那當然Sica有多受歡迎你不會不知道吧？」
「要追可要快點喔。」
前來搭話的是一群學長姊，學姊們親暱地勾著我的肩或抓著我的手。
對著在系上以溫柔、帥氣和單身獲得無數學妹追捧的學長不斷地稱讚我。
我有些不安地朝林允兒的方向看去，她依然只是看著我沒說話。
而注意到了我的視線的學長姊，發現了允兒。

「咦？Sica那是妳朋友嗎？」
「嗯。」我輕微地點點頭。
在點頭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胸口悶悶的。
雖然想直接承認她是我已經交往快要兩年的同居戀人。
但是，媽媽也特別交代過，在學校要盡量低調才行。


「她長得好像廣告明星啊。」
「妳那甚麼形容詞，甚麼長得像廣告明星，那叫有明星氣質！」
「啊對…」
有幾位學姊走向林允兒向她搭話。沒用上尊稱。大概是以為允兒和我一樣年紀吧。
我開始後悔把林允兒打扮得比平時美了。
雖然只是上了淡妝，但是她本身的光芒就已經夠亮眼了。
「妳叫甚麼名字？」
「在讀哪裡的大學？」
林允兒被幾位學姊圍著問話。不慍不火的親切回答他們的問題。

「我是林允兒，已經沒有在讀大學了。」
那是姊姊囉？學姐們開始用敬語和允兒交談。
「在哪裡工作？和秀妍怎麼認識的啊？」
「我在廣告公司上班，和秀妍是在公車亭認識的。」
「公車亭？好妙啊！」
「我也覺得挺神奇的。」

喂！林允兒不准笑得那麼漂亮啊！旁邊的學姊都看傻了。
下意識地咬了下唇，即使浮現在腦海的場景是我走向她一把把她拉離開。
現實中我卻甚麼也沒有做。要我做還真做不出來。這樣的自己令人沮喪。

在我氣餒的時候，剛剛不知去向的Tiffany又拉著我往模特兒休息室走。
Fany今天像個經紀人般時時提醒我該做甚麼。
「鄭Jessica你要替模特兒上妝的妳忘了嗎？」
「我記得。」

學校特地為了發表會向合作的公司借來的模特兒們，
但整體妝容學生得自行解決。

這沒甚麼好擔心的，彩妝從高中就和Fany小有研究過，
我擔心的是－－把林允兒一個人留在會場沒問題嗎？
雖然已經是二十幾歲的人了，畢竟人生地不熟的……

「妳又恍神囉。」
在我來之前她已經先行換上我設計的服裝了。
不愧是模特兒呢。在時間上的分配要抓得緊緊的才行。

「啊…抱歉抱歉。」
反倒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神。
繼續剛才手邊停下的動作，替他抹上眼影。
隨著我說可以睜開了的瞬間，她提出疑問。
「你是鄭秀妍？」
「你認識我？」
蓋上盒子我疑惑地看向她，我確定我並不認識她關於他的印象一點也沒有。

「我在照片上看過妳，妳是林允兒的小情人吧。」
欸？這麼巧，模特兒是允兒的朋友。
一邊訝異於世界怎麼能這麼小，同時也因為＂小情人＂一詞微微地感到耳根發燙。

「我是崔秀英，允兒沒有和你提起過我嗎？那個沒良心的。」

啊，想起來了，允兒曾經說過有一個食量不輸給她的模特兒朋友。
年輕時還會去吃到飽餐廳比誰吃得多，現在已經不行了。允兒的原話。

「你好，我是鄭秀妍。」
我伸出右手和她握手。她笑了一下然後站起來。
「你的設計很棒。」
只是輕微地擺弄裙子就感受到了屬於模特兒特有的光芒。
非常地亮麗。

「謝謝。」被允兒的朋友稱讚和被學長姐們稱讚感覺完全不一樣。
覺得自己好像被－－認同了。
她站在我面前轉了一圈，因為斜角的剪裁一雙腿看起來更加修長了。
「能由你來穿上真是太好了。」
不是奉承，崔秀英有一雙漂亮的腿。又直又長。
再加上高跟鞋拉長腿部曲線，她讓整件設計活了起來。

「我的榮幸。」她淺淺地笑了。隨即又想起甚麼敲了下手。
「啊對了，在門口負責接待的那個把頭髮染成粉紅色個子嬌小的女孩子。」
「她是我們的班代Sunny。」
「我對她挺有興趣的，下次幫我介紹她吧。」她俏皮的眨眼。


/


「接下來出場的是被評選為第三名的作品。」
我緊張的心臟一直在狂跳。要是允兒在這裡就好了。
我從布幕間的細縫找尋她的身影卻徒勞無功。
下一個順序就是我和崔秀英了，有別於佳作的設計，
獲得名次的設計者要和模特兒一起走上伸展台。

「別緊張，妳就當作台下只有林允兒一個人。」
走過無數場時裝秀的崔秀英安撫著我的情緒，拍著我的肩教導我放輕鬆。
－－可是。

「可是－－」
「換我們囉。」
可是，要是台下有林允兒我會更緊張的。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推上台了。
我只能保持笑容盡量放鬆四肢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緊繃，
鎂光燈不停地閃著，學校每一次的發表會都會有大批媒體來採訪參觀。
我不適應的反覆眨著眼。太刺眼了。

「林允兒在妳右前方。」撇過頭發現她依然保持微笑，似乎是用了腹語。
右前方、右前方。順著她的話往右前方看去，啊，她真的在那。
對上眼，她的眼神裡是讚賞和欣慰。
而我的眼裡只看得見她。周圍的雜音和人群似乎在那一刻消失了。

在伸展台前方轉身，我忍住想回頭看他的欲望。
挽著崔秀英的手回到了主平台。

後來系主任在台上絮絮叨叨地誇獎了這次得獎的作品，又說了這一屆新生的潛力無窮，
並象徵性的請合作的企業上台，表明了會將第一名作品在通路上販售。
大約十分鐘後才宣布晚會開始，大家可以盡情享用餐點一同共襄盛舉。

霎時，會場流洩出了南方島嶼的夏日輕音樂。

我預備下台走往林允兒所在的地方，崔秀英拉著我的手在我耳邊說：
「幫我和允兒說我接下來還有行程改天再約她吃飯。」
「好，今天謝謝妳。」
「不會。」她踩著細根高跟鞋離開了。

她一離開，我便迫不及待的走向林允兒。
越過了好幾張長桌和好幾群上前打招呼的人，

在接近她不到十步的距離特意慢了下來。
「怎麼樣？」
隔著短短的距離和她說話。

「我以妳為榮。」
她偏了下頭輕轉了下眼珠說著。
然後向我靠近。

－－所以，該給些獎勵才行。


她吻了我。

我還來不及驚訝。
周圍便竄出好幾道聲音。

「真的是戀人啊，不喜歡Skinship的Sica都讓他抱和親了。」
「我還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呢…」
「不過真好呢，他們看起來挺幸福的。」
「好甚麼，世界上又少了兩個可以追的女人…」
「呀！你要不要這麼膚淺啊」


我看向林允兒有些惡作劇的眼神，多少猜測得到她和那些學姊表明了我和他的關係，
想起媽媽交代過的話。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聽見我的嘆息，她眼裡的光芒黯淡了些。

「不是不喜歡不要露出那個臉。」手指點上她的鼻尖。
他抓下我的手親吻「我們才不只是朋友而已…」
「不要不開心，我是你的啊。是媽媽讓我在學校低調點的。」
「啊…是這樣啊那怎麼辦？」
甚麼怎麼辦？既然都在大家面前公開了。
我輕輕笑了一下，露出了被Tiffany說是像是妖精一般的魅惑表情。



「罰妳親我一下。」






/




回到家裡才能真正放鬆，站了一整天像小陀螺似轉來轉去的秀妍，
累得一進門就趴到了沙發上。
我關上了門，走上前替她脫下高跟鞋。

真的是累了，她閉上眼後就不發一語。
呼吸也變得緩慢規律了起來。
「還沒卸妝不能睡喔。」拍了拍她的臉頰，稍作提醒。
「妳幫我。」在疲憊的時候，會比平常更撒嬌。
「好好好。」
從房間拿了卸妝油和卸妝棉出來，讓棉布吸了卸妝油在她臉上一下下推開。
滴答滴答，安靜得只聽得見客廳時鐘的聲音和社區裡犬類的叫聲。

看著她在卸妝油的努力下，變得乾淨的臉，和仍穿在身上的小禮服，
我想起似乎還有沒和她說過的話。
「秀妍。」
「嗯？」慵懶的令人發昏的語調。

「你今天好漂亮。」
她睜開了眼睛。
「delay了好久。」
整個人發懶的靠到了我身上，像貓貓一樣，輕蹭著頸部。
「對不起。」
我親吻她的臉上各處地方。

「我今天好像做了不好的事。」擅自就和那些對秀妍有興趣的人表明了關係。
「反正遲早會被知道的嘛…不用道歉啦…」
相較於我，秀妍似乎抱持著非常樂觀的態度，捏著我的臉說著。
可愛得讓人不得不愛的，我的戀人。
我抱起她離開客廳。不是特別輕卻是我能負擔的重量。


「對了，崔秀英要我幫她和妳說改天約妳吃飯。」
「嗯。」
把她放在床上，她勾著我的脖子讓我往下俯視著她。
若有似無的氣息在唇邊繞著。直搔人心門。

「吻我。」她說。

月光皎潔，在她臉上化成柔媚、純白和高貴交織的迷人表情。
「是的，我親愛的鄭秀妍小姐。」

天地為證，

－－贈予妳我的心和靈魂。